第二百零六章 了了(1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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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春熙殿的风很冷,尤其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。
  她细细抚摸过曾经那些桌椅,抚摸过那书桌上那一排洗干净的墨笔,桌上的印花信笺还未落上墨,写上她想要寄出去的信。
  她坐到书桌前,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,她初入皇宫的时候。
  她轻轻磨墨,看着墨汁慢慢化开,仿佛面前还是当年那个自己,那个充满了灵气和活力的少女,而不是被仇恨拖累到今日枯乏的身体。
  沾上墨汁,提笔写下:“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。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。妾拟将身嫁与,一生休。纵被无情弃,不能羞。”
  江太后缓缓呢喃着最后一句,干涩的眼中泪缓缓落下,落在这无处可寄的信笺上,终是放下了笔,慵懒的靠在了这凳子上,取下身上的玉佩,首饰,发簪,这些都是锦朝皇帝给的,不是长孙鸿宴,不是那个照顾她半生,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,她到死都没看明白,原来自己所追求的,都是一场空,她真正想要的,一直都在她身边,只是如今失去了,才知道弥足珍贵。
  “太后,皇上来了。”外面有宫女轻声回话。
  “请他进来。”江太后第一次觉得面对赵怀琰,是这样的为难,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,她到死,都做不了任何能帮他的事。
  赵怀琰走进来时,看到坐在书桌后的她,首饰尽褪,整个人看起来素净极了,人也安宁极了。这样的她,眼神里才有当年那个母妃特有的宁静。
  他缓缓停下脚步,宫女们也都识趣退下了,只留了他们母子在屋里。
  江太后抬起湿润的眼睛看着他,轻笑:“琰儿。”
  赵怀琰手心微紧,她只在自己年幼时曾这样唤过自己。
  他神色依旧冷漠,并不信她会改变心意,淡淡道:“太后唤朕来,所为何事?”
  “没事。”
  “没事?”
  “是。”江太后笑笑,温柔看着他,才发现他的脸,竟好似有好些像自己,尤其是那眼睛,跟自己年轻时一样,只不过他眼里更多了深邃和复杂。
  她看着他依旧冷漠的样子,只轻声道:“我就想见见你,可惜祁烨不在,等日后你见了他,替我跟他说一声,母后对不起他。”
  赵怀琰手心更紧,没出声。
  江太后兀自望着他,想着自己亲手将她本该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扔掉,笑起来,将所有的苦涩都掩饰住。
  赵怀琰不习惯看她如此母爱深深的样子,也不喜欢。
  “若是太后无事,朕先走了。”说完,转身便朝外而去,却在踏出房门的一刻,听到她略显嘶哑微颤的声音:“琰儿,母后也对不起你。今生不求你原谅,死后……你能原谅母后吗?”
  赵怀琰的身形微微停住,原谅?
  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她一身的罪孽,如何能轻易原谅呢?可要说恨,他说不上来,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恨,可每每想起,四肢百骸都觉得痛。
  他一言未发,漠然离去。
  江太后看着他的背影,浅浅一笑,眼底是无尽的凄凉,或是这是她最好的结局,最起码,不是死在他的刀下。
  她垂眸看着命人从河里打捞上的白玉瓶子,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终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。
  鸿宴,我来寻你了……
  寒风起,吹落树枝上最后一片顽固的黄叶,落在泥土里,终将化作尘埃。
  江太后死了的消息,传到赵怀琰和林锦婳耳朵里时,林锦婳毫不意外,赵怀琰却是意外的,他没想到无所不用其极的江太后,居然会亲自了断自己的性命,自傲到自负的她,居然会用服毒自尽的办法来了此一生。
  “怀琰。”林锦婳抓住赵怀琰的手,赵怀琰的手心冰冷,他从暖踏上起身来,温柔看着林锦婳:“事情,我交给别人来处置,你好好休息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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